5.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逢-《落花侠录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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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去你妈的!”柳二爷一脚踢倒了掌柜的,大吼道:“你把银子给赵永那小子作甚,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!”
那店小二见柳二爷动手伤了掌柜的,慌忙上前,跪在地上道:“二爷莫打,两天前,是那赵家大哥亲自来我们小店,说是改了规矩,打今年起,这渡口附近商铺的例银,都要给他,我们这才给了的呀!”
柳二爷闻言大怒,一脚踢倒店小二,骂道:“他奶奶的,谁说这规矩改了的?他姓赵的只不过是个丧家犬,走投无路了才投奔的蒋老龙头,他算个什么东西,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收例银了?”
掌柜的躺在地上,惊恐地瞧着柳二爷道:“是,是,是,可我们又不知道老龙头的规矩变没变,赵家大哥他既然这样讲,我们当然只能信了啊!”
“放屁,放屁!他说规矩变了你就信,你当他是老龙头吗?我告诉你,就算这规矩改了,换成了别人,不用我们兄弟收例银,也轮不到他姓赵的!”
柳二爷说着,抄起一把长凳,便要往掌柜的和店小二身上打,却听得一人唉声叹气道:“唉,阿福哥,你说这好好的一个饭馆,做的饭菜都是香喷喷的,可偏偏有人在旁边一直放臭屁,熏得人直犯恶心,都没法好好吃饭了,你说该怎么办啊?”
只听又有一人咳嗽了几声,随后冷冷地说道:“那就把他赶出去,免得扫了吃饭的兴致。”
柳二爷听这话的意思,似在说自己,便把长凳往地上一戳,高声道:“是哪个混账在说话?”他循着方才的说话声望去,却见角落里一张桌子旁坐着两个汉子,其中一个生得红面黄,正嬉皮笑脸地瞧着他,而另一个则是背对着他,瞧不清样貌。
只见那背对着柳二爷的汉子抖着肩膀,又是咳嗽了几声,然后说道:“柳定贵,你现在仗着你大哥给你撑腰,真是越来越放肆,什么混话都敢说了。”听话音,便知此人是二人中后说话的那个。他言语之中的意思,自然是在斥责柳定贵,可语调却是异常平静,毫无抑扬顿挫,根本听不出一丝怒意来。
柳定贵瞧着那人瘦削的背影,听着他说话的语调,想起那个红面汉子方才管他叫“阿福哥”,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,将长凳放下道:“你……莫不是那赵家阿福哥?”
“嗯。”那汉子缓缓站起身,转过来面无表情地对柳定贵道:“没想到你还认得我赵福。”
“阿福哥这是讲哪里话,当年赵老龙头在世的时候,你可是咱十三水帮的大主管,水帮上上下下的有谁会不认得你啊!”柳定贵道,“不过赵老龙头走了以后,我听说阿福哥为了躲避李振海那个死乌龟的抓捕,去了岭南,却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?”
“前几天刚回的。”说罢,赵福掩着口鼻,又是咳嗽了几声。
“想来也是,阿福哥要是早就回来了,我和我大哥就知道了,那我们是一定要去看看你,给你接风洗尘啊。”柳定贵笑着道。
“那就不必了。”赵福用手压着胸口道,“柳定贵,咱们还是少说些客套话,聊聊你方才那几句浑话吧。我很想知道,什么叫规矩改了也轮不到姓赵的收例银?我要是没记错的话,这八百里洞庭,尤其是这岳州地界,老赵家应该管了几十年了吧,怎么就没资格收例银了?”
柳定贵尴尬地笑了笑:“行,那咱不说客套话。阿福哥,你说你们赵家有资格在这里收例银,可我倒想问问你,咱们洞庭十三水帮的弟兄,是不是都应该听老龙头的号令?”
“那是当然。”
“好,我和我大哥接管岳州,那是新任老龙头,蒋成义蒋老定的规矩。既是老龙头下的号令,谁敢不从?难道赵家大哥还想违抗老龙头不成?”
赵福微微摇了摇头,淡然道:“此言差矣,咱们洞庭十三水帮,从来都是各家管各家的事务,老龙头向来是负责居中调解,处理各家之间的矛盾,可从未听说哪位老龙头会擅自干预各家自己的事。这岳州一带的河道湖泊,一直都是由我们老赵家管着,蒋老龙头当初让你们柳家兄弟接管,那是因为身在岳州的赵家人,都被李振海杀害,找不到人接手,不得已而为之。如今赵家大哥已经从明州回来,接手原来老赵家负责的事务,那是理所应当,也就不需要你们兄弟二人代管了。”
柳定贵冷笑道:“阿福哥说的这些,都是你自己的揣测吧,你可亲耳听见蒋老龙头说,这岳州的事务,只是让我们弟兄替你们赵家代管?哼,只要蒋老龙头没话,我们弟兄是不会把岳州拱手让人的!”
“既然你和你大哥不愿撒手,那我们只好自己抢回来了。”赵福咳嗽了几声,淡漠地说道。
“怎么,要动手吗?你们赵家还剩下几个人啊?”柳定贵的脸上,又重新现出那傲慢的神情来。
“赵家人的确是不剩几个了,但你别忘了,赵家大哥从明州带了几十个弟兄回来。李振海,还有他手下那些江龙帮的好手,可都是死在这些弟兄手里。”说着,赵福又指了指身边那个红面黄的汉子道:“这位李参兄弟,便是其中一个。”
那李参看着柳定贵嘿嘿一笑:“我们一个个都是在三江口混大的,平常最爱干的,就是打架。你若不信,咱们俩比划比划?”
赵永带了几十个人从明州回来的事情,早就在岳州传开,柳定贵自然知道。只不过这几十个人,大多是些海边的渔民船夫,虽然很会打架,但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,所以面对那李参的挑衅,柳定贵并不害怕。
他的一双眼,只顾着盯着赵福腰间挂着的一柄铁剑。
柳定贵深知,这赵福虽然表面看起来如同病夫一般,终日咳嗽不停,其实却是个用剑高手,在一对一单打独斗的情况下,很少有人能胜得过他。所以他不想在这小饭馆里和李参交手,如果惹得赵福动手的话,那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于是他便退了一步,不去管李参的言语,直接对赵福道:“哼哼,阿福哥,看来我们两家有必要约个日子,到君山走一趟,去找蒋老龙头说说话了。”柳定贵的大哥柳定富,追随蒋成义多年,乃是蒋成义的心腹。如果真的去君山的话,那蒋成义多半是要偏袒蒋家,所以他才会这样说。
“怎样都行。”赵福咳了几声道,“这该是我们赵家的东西,就应该归我们赵家所有,就算是到了蒋老龙头那里,我还是会这样说。”
“好,那我先回去和我大哥商量商量,改日找赵家大哥定个日子,一同去君山便是了。”
“嗯,我等随时奉陪。”赵福拱手道。
“告辞!”柳定贵向赵福抱拳施礼,随后便提着酒袋,端着那盘白给的烧鸡,出了饭馆。
“阿福哥,咱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李参揪着下巴上那几根稀稀疏疏的胡子,问赵福道。
“回家,等消息。”赵福背着双手,便向大门走去。
“喂,等一下!”阿飞见赵福和李参二人这就要离开,便立刻叫住了他们。
不智和尚不知阿飞要做什么,便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阿飞兄弟,你要干嘛?”
阿飞推开了不智和尚的大脑袋:“哎呀,我有事问他们。”
赵福转过身来,咳了几声,打量着阿飞道:“小兄弟,你是在叫我?找我有什么事?”
阿飞站起身来说道:“嗯,我问你,你们方才说的赵家大哥赵永,是不是有个妹妹,叫小铃铛的?”
赵福侧着头,瞧了瞧阿飞,微微皱了皱眉头道:“不错,不知这位小兄弟姓甚名谁?”
阿飞大喜道:“我叫余飞,你也可以叫我阿飞。我是小铃铛的朋友,你能带我见见她吗?”
赵福瞧着阿飞兴高采烈的样子,依旧是冷漠地问道:“你说你是铃铛妹子的朋友,但听你的口音,似乎不像是本地人。你是在哪里认识的铃铛妹子?”
“去年三月,在杭州,不不不,具体来说,应该是在泥牛镇!”阿飞笑着道,“当时还是我把小铃铛送到明州去的呢!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赵福微微点头道,“那这位大师是——”
“这个大和尚是我的朋友,京兆府大慈恩寺的不智大师。”
不智和尚见阿飞似乎是和这赵福的什么铃铛妹子熟识,心想接下来在岳州的住宿伙食应该是有了着落,赶忙双手合十道:“阿弥陀佛,阿福哥,不智便是俺了。”
赵福瞧着不智和尚满嘴的油腻,再瞧瞧那桌上堆积如山的鸡骨鱼骨,略微皱了下眉头,向不智和尚抱拳还礼道:“原来是不智大师,幸会,幸会。”随后他便对惊魂未定的店掌柜道:“这一桌饭菜的银子,记在赵家大哥账上,月底我自会派人来结。”
那掌柜的哈着腰,战战兢兢地说道:“既……既然是赵家大哥的朋友,那这桌的银子,就……就免了。”
“不必,赵家大哥的朋友,就像那八百里洞庭中的鱼一样,数也数不清,你若是都给免了银子,生意还要不要做了?以前赵老龙头在位的时候是怎样做的,现在一律照旧,我们不是柳定贵,肯定不会白吃你的,白拿你的。”
说罢,赵福又是咳嗽了几声,然后转身摸了摸阿飞的头:“阿飞兄弟,跟我来吧。”
出了饭馆,赵福和李参便带着阿飞还有不智和尚来到湖畔的一处民居。
“老大,孙宝,我们回来了!”李参刚走进院里,便扯着嗓子喊道。
“你大呼小叫个什么,没看见我在院子里么?”一个面相斯文的男子,正在院里缝补渔网,听见李参在喊,便扭头说道。他见阿飞和不智和尚进了门,便放下手里的活,笑着道:“有客人来啊!”
“啊,对啊,孙宝,老大呢?”李参问道。
“老大方才在屋里睡午觉,估计这会儿也该醒了。”孙宝答道。这个孙宝和李参一样,也是从明州过来的。他和李参两人,是那几十个明州过来的弟兄里最能打的两个,很受赵永器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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