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孝-《重生民国春归》

      容绍唐对于她记仇的心思早已深知,闻听她如数家珍一般历数自己的“恶状”,不由好笑道:“那么,夫人意欲如何?”

      宛春冷睨着他道:“不欲如何,譬如六少最恶别人刁钻阴狠,我亦有最恶之事。”

      容绍唐摆手施礼:“夫人最恶何事,但请讲来。”

      宛春便道:“我最恶别人欺我,辱我,诽我,谤我,这一回或许是个误会,再有下一回,你且看我必不会饶过他去。”

      “哦?”

      容绍唐情不自禁摸一摸鼻头,耳听宛春言下之意,句句在己,无奈笑后,倒还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,忽的想起方才情形,便转而问她:“还不知夫人在医术方面竟也有钻研,是何时习的医学?”

      何时习得医学?这人可真是会明摆着装糊涂,若非他逼迫,她怎会中途就从医科学院退学嫁到了容家?他冤她欺她也就罢了,唯独退学一事上,宛春每每念及都暗恨不已,便将杏目一挑,朝向容绍唐狠瞪一眼,扭着头就走道:“我劝你吃东西的时候千万仔细着些,下回若是换你中了毒,可别怪我没提醒你。”

      “你这人……”

      容绍唐让她一语噎住,愣愣站在原地,恍惚片刻才失笑着摇头,暗叹自己的这位小夫人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,同自己的夫婿也敢说出这等不敬的话来。其实,他倒是委实不知宛春曾是医科学院的学生,皆因当年他对于同李家的结盟深为抵触,一丝一毫都不愿听得关于李家四小姐的消息。及至后来李家来信,欲要宛春完成学业的时候,他因为气上心头,亦未曾多问一句,宛春学得究竟是何专业,还当她同世家女子都差不离,读些文学上的专业便罢了。

      今日宛春露的这一手好医术,他虽是纳罕,可仔细想来李家世代英杰辈出,出生于此等钟灵毓秀府邸,宛春便是有一二技艺傍身,也不足为奇。譬如他的九妹敏珠,看着于学业上不甚出众,但于书法绘画佛理上却天赋异禀,很有一番造诣。

      故此,他也不曾追问下去,回房之后,见宛春已经自去歇息,遂没有打扰她,就只在客卧里小住些时候。

      一夜无话,且说翌日便是寒衣节,按照古礼,祭祀时除了食物、香烛、纸钱等一般供奉物外,还要一种不可缺少的供物——冥衣,在祭祀时人们将冥衣焚化给祖先,称为“送寒衣”,寒衣节便是由来于此。

      容家老宅自有祠堂,故而便在家中举行家祭,容国钧和徐氏带头祭拜过后,便由各房子孙纷纷上前祭拜。宛春和容绍唐祭拜罢,便退下来,待容绍晋和敏珠上前去磕头行礼。

      容绍唐忖度宛春面色,冷冷冰冰,同昨日无甚分别,便转过头去道:“你今日还要回山房去吗?若是回去,我的车子可以顺路捎带你和敏珠一程。”

      宛春直言拒绝道:“不必,我自有我的车子。”

      容绍唐付之一笑,见她不领情,自己也就不再勉强了她,何况眼下军营那边几乎离不开他,祭拜之后他就赶着回去了。留下宛春和敏珠陪同老夫人徐氏说了些话,又一处吃了午饭,才坐车回山房上去。临走前,方红英到底耐不过心亏,着人给她送了一副镯子来,答谢她昨日的诊脉之喜。

      宛春欲推辞不受,敏珠却将镯子一把拿过去道:“她那样的冤枉你,拿对镯子就想买心安,倒是便宜了她,不过这镯子咱们不要白不要,省的还回去再落她话柄,说你小人心胸呢。”

      这的确像是方红英做得出来的事,宛春不置可否,由着敏珠将镯子带上,姑嫂两个甫回山房,敏珠下车时猛地想起一事,便借故向宛春道:“瞧我这记性,把镯子落在车里了,宛姐姐你先回房去,我取了镯子再去找你。”

      宛春不疑有他,径自便去了房中,敏珠这才扭转着身子,往门房那里去问他道:“这两日江家少爷可曾来过?”

      门房点着头道:“来过,来过,昨儿一早来的,我同他说六少奶奶和九小姐您回老家祭祖去了,他便等到傍晚才走。今儿一早又来了,您同少奶奶偏巧还没回来,江家少爷也是老实,又是等到晌午时分才走。可不想,他前脚走,你们后脚就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  “是吗?那可真是不巧极了。”

      敏珠听得江一仁连着两日都在山房等她,心里又酸又甜,再听他们居然擦肩错过,不觉又失望起来,回首凝望着下山的路,只盼能看见他的一丝身影也好。

      可是山路漫漫,峰峦叠嶂,哪里能看得见人烟?

      她再怎么翘首企盼,也不过是徒做无用功而已。遥想江一仁没能得到自己的答复,不知该是何等难过的心情,敏珠这一晚纠结的连晚饭都吃不下去,匆匆喝了一口茶水,就躲回自个儿的星苑,独解相思苦去了。

      她原以为再等过这五天,待得周六,便可重新见到一仁,到那时她定要同他明白说明,她心里亦有他的一席之地。孰料,天公不作巧,第二周江家有事,一仁竟又回苏州去了,并没能来到山房。

      敏珠从宛春口中得知消息的时候,气得直把画好的一幅山居图撕个粉碎,恼于一仁的不告而别,只恨不得再不见他才好。可是说不见,夜里不成眠的时候,偏上脑海里全都是他,笑也是他,不笑也是他,赶也赶不走,挥也挥不去,真个是“平生不会相思,才会相思,便害相思”。

      她心里愁苦,一仁何尝不苦?他连着半月没有见到敏珠,回家之后,见到父母亦无甚欢颜,饶是听说他的姐姐湄心回来了,也不过是乐了片刻,就再度失魂落魄起来。

      按理来说,湄心的原计划是打算在年底的时候,再从英国回来的,可是不知她忽然发了什么疯,非要在秋意正浓的时候飞回了国内,一见她母亲的面,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,直言不孝。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