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4.第六十四章-《江山信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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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桓心中一个咯噔,试想无情剑加三千鸦杀,燕疏的剑法要突破境界,手下少不了人命来练,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归尘子会同意燕疏出去游历。而他从匈奴军中逃出时,正是人生中第一次大开杀戒……匈奴的血多半促使燕疏的剑法上了一层境界。
“……无情剑如今在哪?”
燕疏知道纪桓担心,也不隐瞒:“月明楼,翠微谷。”
鬼才卿无意住在的地方。
纪桓不解:“为何放在那里?”
燕疏笑了笑,同纪桓一样捧着热茶,水汽氤氲,他的面容就算带着易容都十分俊美好看,这下显得柔和了一分:“天下地下,我想不出还有比傅弈更好的剑客,他从前是第一高手,日后多半也会是。经那一战,江湖已无人值得我出剑。鬼才心心念念要我为他夺一个天下第一,我便把无情剑给他保管,反正在傅弈尚未完成他的剑招前,无情也算暂时霸去了幻思剑的第一。”
“你们日后还要比试?”
燕疏见纪桓面露担忧,宽慰道:“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,我和他之间的一战不可避免。不过傅弈的剑不为伤人,只是切磋,他的剑招中所留的一线生机便是为了点到即止。”
纪桓不赞同:“刀剑无眼。”
久别重逢,捧着燕疏亲手沏的茶,纪桓却有些后悔今天说起了傅弈。
这种后悔的情绪无非是逃避,燕疏与他之间情谊特殊不假,可两人之间,也不过年纪更轻的时候有过一些约定。燕疏真正成长,是在楚地,在江湖,在塞外,这些过去,纪桓丝毫没有参与。
他甚至觉得自己比不上有四季之美的傅弈,虽然这位剑客少说也有三十岁了。
这样想着,更加闷闷不乐。
燕疏没说话,却将纪桓的每一个微小表情看得细致。纪桓小时候心思极容易猜,开心不开心写在脸上,十岁以后,经过纪勖的一次训话,才逐渐有了名门公子的沉静温和。
训话的起因很简单,无非是纪桓在上书房念书的时候,太子和清河公主闹了口角,当时的小洛阳王燕霖还唯恐天下不乱,轻飘飘作了一通煽风点火。这件小事不管太子还是公主,乃至洛阳王,现在都已经忘到不知哪个角落。燕疏却知道内情,当时纪桓挡在清河公主面前,冲撞太子,说了一句“我才不要给你当伴读”,小孩子一时的心直口快,引得了父亲纪勖大怒。
那次训话后,十岁大的孩子,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,滴水未进。
纪家世代帝辅,从先祖纪谊开始,一代代为大燕君主的社稷和江山效力。纪勖含着冰渣的声音,一字字敲在小孩的神经上:“你不想给太子当伴读,那你想做什么?未来又给谁谋事?”
“我们祖上从未出过纨绔子弟,纪桓,你小小年纪,不学无术,终日只知玩乐,顶撞太子,竟连君臣之分都不懂,日后长大,如何对得起你的姓氏?”
“纪家丢不起这个脸。”
别的孩子幼时读书是为了光耀门楣,纪桓却不一样,他的手不释卷、悬梁刺股,仅仅是为了不被逐出家门,不做一个有辱门楣的不孝子弟。
那年纪桓长跪过后,整个人就暗自发生了改变。只是他真正下了决心做事,也不放在嘴上说。清河公主等人与他朝夕相处,倒也没察觉纪桓的改变。只燕疏和纪桓一年一会,又在意纪桓的一举一动,才发现他的性情不知何时收敛了活泼肆意,有了读书人的温文尔雅。
或者说,有了相门之人的样子。
长大成人,其中的蜕变本就是无可避免的。纪勖拿捏不准如何对待纪桓,摆出严父那一套,其实也是对纪桓好。可就算如此,燕疏仍是心疼纪桓。
两人各有心思,都不说话,杯中热气慢慢散去。
宁静中,燕疏忽换了话题,道:“我在陕州被拖住了脚步,是因为关押在牢内的吕氏族人几乎全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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